戲水 生田斗真 龍紋身的女孩 李毓芬 ARASHI
我已不只是我：便太角膜移植住院七天聞見思
2010.03重新整理在blog發表(圖片等改天眼睛舒服再補了）＊＊＊＊＊＊＊＊＊＊以下正文開始＊＊＊＊＊＊＊＊＊＊＊相關閱讀http://tw.myblog.yahoo.com/biantai-peace/article?mid=822&prev=839&l=f&fid=8http://tw.myblog.yahoo.com/biantai-peace/article?mid=1835&prev=1861&next=1807http://tw.myblog.yahoo.com/biantai-peace/article?mid=1861&prev=1896&next=1835這次歷經一個禮拜角膜移植、住院療養發生了一些事情，也讓我產生了一些想法於是這兩天邊休息邊整理了這一個禮拜來的紀錄算是我部落格成立以來文字最多的一篇…（之前都懶得打字…哈…）前幾天的紀錄偏重流程後幾天因為狀況比較穩定，開始有些自言自語…有些自溺的想法…我盡量寫得比較適合閱讀…字很多…要看很久才看得完…也不見得看得下去…所以呢…開始閱讀之前…由衷建議您：適時關閉視窗吧…這時候要借阿殘的邏輯用一下如果能整篇看完而且沒有身體不適各種反應…恭喜你…也不是很正常…或是說：你是個關心怪咖的人…感恩蛤！圖片多是用手機隨手拍的…曝光、解析、膚質不好都請見諒啦…再廢話一下…如果有看過朱天心的『擊壤歌』那可以抱持差不多一樣的心情閱讀下去…（我自己認為啦…）─────正文開始◎ 十一月八日 星期六昨天傍晚接到方醫師打來的電話，想說這次應該是虛驚一場即使未來要換角膜，可能至少還有一兩個禮拜緩衝一下早上部落格po了相關文章之後回籠覺之中，再次接到方醫師的電話說是捐贈者的角膜已經捐出來了，傍晚左右就可以辦理住院手續，明天開刀瞬間整個人就醒了…中午和家裡的人討論了一下這幾天住院的事宜 下午拍攝下來角膜移植前的最後畫面應該可以清楚看出角膜白濁的部分…說也奇怪…小時候人家會很驚喜的說：你是鳳眼嗎？長大以後，只會聽到：眼睛睜大一點…突然有點了解鳴人身上存在著祭品之力的悲哀了…傍晚吃過晚餐洗過澡就和我老媽頂著細雨前往高雄長庚到了醫院，直接進了急診室穿梭的病人家屬，奔走的醫生護士，動與不動的病床，點滴日光燈天花板…急診室怎麼會有春天…這是戰場…是還沒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最後一道關卡…人們不管相不相信奇蹟，都還在戰鬥…到櫃檯掛了號，等了一會急診醫師出來看我沒什麼大礙，繼續等待…再來一位男護士給了我住院手環，我很愛這個手環後來出院偷偷拔下，打算永遠保留下來了如果被我老媽知道，一定先被罵一頓，然後丟掉… 一位穿著藍制服的護士帶我前往病房，我的角膜移植也正式展開…（長庚裡藍制服的護士負責協助病患移動）到了兒童醫院，8F09B從此成為我人生的重要代碼（起初會覺得怎麼常常被晾在一旁，後來我有了不同的觀感）量了血壓耳溫，護士小姐帶著我和老媽認識環境（後來這位護士小姐成為「便太版把愛傳出去」的一員至於什麼是「便太版把愛傳出去」…看下去就知道了…）也領了這幾天住院的衣服(曝光不足…拍謝…) 應該從嬰兒時期之後…就沒穿過小碎花的衣服了…瞬間成了巨嬰…住院眼科醫師簡單幫我看了一下眼睛的狀況簡單說明了明天是局部麻醉，大概十點左右開刀雖然我心中好像還有很多疑問，卻一個都沒問，一個都問不出來說是健保局規定，在右眼上方做了個記號，再來就放我回病房休息了 (這個記號是隔天白班護士再補畫，因為過了一夜顏色有些褪了)先簽了住院同意書和麻醉同意書 再閱讀角膜移植手術的衛教單張 比較值得注意的是可能的併發症…洋洋灑灑列了十來項…尤其還要注意術後的排斥現象看來不是得到了一個角膜、蓋上去、縫起來這麼簡單而已…這個世界開始變得複雜了一點…一切手續就緒之後，也就早早休息從這時候起就得學會和兩旁不斷襲來的鼾聲和平共處…不過這天我睡得還可以，沒有緊張到失眠，也沒有高興到失眠…你有問過我怎麼看起來很像都不會緊張應該是：現在，我有比緊張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又像是風雨前的寧靜，氣流亂得不知道怎麼表現罷了…（這暑假本來要去看睡眠科…結果也沒去…說不定哪天因為睡眠呼吸中止…就這麼葛了…）◎ 十一月九日 星期日早早就起了床，我本就不是個能夠睡很久的人尤其在這鼾聲雙面夾攻的環境之中…和老媽到了醫學大樓地下室的美食街用餐一大早也只有三家店營業既是手術便有風險，就算沒什麼選擇也至少吃飽一點端了碗泡菜鍋燒意麵和一份火腿蛋餅 好不好吃？如果這真是最後一餐…我是不能瞑目的…=.=手術前護士幫我打了降腦壓的點滴 說是會刺激血管，所以會有些疼痛感，要忍耐一下我對疼痛的閾值算高，不過打這點滴真的會痛…打點滴的過程，不知是腦壓降低的作用還是我進入了一個難以解釋的領域所視範圍出現了很多很細小的光點，不停竄動就像空氣中有很多會發光的小蝌蚪，游來游去（幾天後蹲馬桶時也發生這種現象…應該只是短暫的眩光…）到了十點左右，護士小姐拿了兩顆降眼壓的藥說開刀房的人已經來接了胡亂和水吞服之後，就坐上了輪椅雖然早就知道大約是十點左右要進手術室不過面對這種事情，永遠不可能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前打降腦壓的點滴有利尿的作用即使等待手術的時間我已經上了兩三趟廁所到了手術室的入口，還是再去上了一次一小時的手術過程，想辦法讓自己輕鬆一點總是好的…突然手術室的護士聽到我咳嗽（這咳嗽已經維持大概兩個月了…）緊張的說：你會咳嗽怎麼昨天沒跟醫生說？後來她用了一個比喻，讓我了解咳嗽在這場手術中的嚴重性…當眼球拿掉角膜之後，就像籃球拿掉充氣閥一樣…取下病變角膜直到新角膜完全縫合之前，只要一咳嗽，就…我也想起，眼睛很重要，但是其實也脆弱得可以沒有什麼堅硬的結構，就是液體和軟組織的組合…就這樣忐忑進了手術室的長廊走廊兩側應該是一間一間的手術房沒心情東張西望，只能直覺地看著前方直到門打開，我被推進了手術房裡面那條走廊不鏽鋼的顏色很冷…幸好手術房沒有我想像中的緊張氣氛方醫師和裡頭的住院醫師還很平靜地說著話甚至是帶有一些愉快氣氛的可以聽見方醫師在洗手的空檔哼著歌這時候心情踏實了一些手術房中有很多綠色的用具，稍微緩和了視覺上的緊繃不過當我躺上手術檯，看著天花板和我頭頂的儀器很像電影中，那些高科技研究室的場景而我就像羅茲威爾事件中，躺在那的外星怪物…方醫師沒有把咳嗽這件事再渲染很冷靜很低調的就帶過了這應該很棘手的問題只提醒我，手術過程中如果想要咳嗽，要先讓他知道直到手術結束，我都不曉得縫到一半如果我真的受不了想咳嗽了，方醫師會怎麼做…躺下後，手術並不是立即開始方醫師和住院醫師十分從容地準備、討論躺在手術檯上，我能做的就是用耳朵觀察同時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再用力地咳嗽！如果咳嗽是有額度的，我希望把接下來一小時的量都咳光…實在沒有冒險的空間…所幸手術進行後我竟然奇蹟似地不再咳嗽了…手術真正開始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方醫師先把棉棒前端抽出細絲，測試了我的右眼因為視力不佳，我看不到測試是如何進行的接著測試左眼，我就懂了…左眼角膜接觸到棉棒的細絲，會產生眨眼的反射動作右眼角膜已經失去了這種反射傳達的作用能力所以剛剛其實右眼也和棉棒細絲接觸了只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再來進行局部麻醉眼窩下方和耳後各打一針當長長的針扎進眼窩下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撲天蓋地一下子就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接下來就是清潔工作大量的液體沖洗著我的眼窩不知道是碘酒還是食鹽水這些液體都好冷…清潔完畢之後，我的臉部開始覆蓋上手術用的面罩一層又一層，厚實地把我的臉和這世界隔了開來只剩下需要治療的右眼看來他是得孤軍奮戰了這時候呼吸也不能大口大口的吸眼睛也閉不太起來了，面罩緊貼著皮膚，撐開了右眼由住院醫師幫我剪除右眼睫毛剪除的過程一把冰涼的剪刀貼著上下眼睫…貼著、咖擦、貼著、咖擦聽到她說了兩次：他的睫毛好長~~~~~~~~如果是平時聽到這樣，我應該會有些高興不過躺在手術檯上，睫毛是種阻礙…越長越多就得剪越久…剪除過程約持續了三至五分鐘剪刀很冷、清洗眼睛的液體也很冷眼睛覆蓋了一層液體能看見的東西越來越少，世界越來越模糊不過我的意識很清醒，這其實是很詭異的感覺…手術開始，手術燈也打開了在大量液體沖洗和強光的交互作用之下右眼已經看不到這世界原有的光和色看到的是一片灰暗中，有無限個變形蟲不斷變換著形體… 有一段時間，我也搞不清楚手術的進度究竟是還在清理睫毛，還是已經到了下一個步驟了因為整個視線都模模糊糊隱約聽得到醫師們討論接下來的細節，以及彼此該如何搭配直到我的右眼前，出現了這個形狀… (那時候我看到的景象大概就是這樣…)昨天在角膜移植手術的衛教單張上有看到了「環型刀」一詞我想就是它了吧…（術後向護士確認，的確是）環型刀離右眼越來越近近到再也看不清楚它的整體形狀環型刀開始旋轉，方醫師開始數1、2、3…方醫師對住院醫師說：「一般是14~16圈」「14，你看！」「恩，真的起來了」下一個步驟應該是由住院醫師幫我移除病變的角膜進手術房之前，我和多數人一樣以為角膜被拿掉的那一刻，會什麼都看不到不過當這困擾我六年多的障礙物被排除時這世界終突然清晰了起來，好乾淨，好亮…六年多了，我的右眼再沒看過這麼清楚的世界…如果可以大叫的話，我應該會好好的吼一吼很快，我看到了一塊很美很漂亮的角膜彷彿集結了世界上所有色彩向我眼球靠近的過程中，每移動一寸就變幻出一種顏色很水、很嫩當祂覆蓋在我的眼球上，這世界變得更清透了原來可以比清楚還要再清楚…那一瞬間，心中充滿了感激…就在這一刻，我也開始思考所謂的宿命、因果我何得何能能夠獲得這個角膜？這六年多我有表現得比較好嗎？好到足以讓另一個人失去生命成就我的光明？看來是沒有的…那當初是什麼因果讓我的角膜失去了健康？如今又是什麼果報讓我得到這麼好的一個角膜？這個角膜如今的落腳處，是他前生未了的債？還是我今世要接下的塵緣來世再還？何以奪走？又何以讓我得到？渺渺人海何以是我？這問題太難…既然是被選中的…就該有些事是得完成的！我也突然明白為什麼有「大體先生」一詞其間的愛是不可限量，只能以「大」概略表述當下就決定出院後，我會找張器官捐贈同意卡來簽以後沒服藥期間，也不會因為懶惰而不停車下來捐血…您的生命因我而延續我的生命也因您而拓展感謝謝謝…手術持續進行其實從切除到移除壞角膜，大約不到五分鐘吧整個手術的重點在於縫合！右眼雖然看得見了不過還是不定時會被大量液體沖洗眼前的手術燈很亮很刺眼影像就在清楚和模糊之間交替看得到鎳子、針、和醫生拉線的動作感覺得到針在眼球上的壓力、穿刺、線的拖曳對於眼睛這個十分敏感的器官即使已經局部麻醉…這些「近在眼前」的動作和感覺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方醫生操刀縫合，向住院醫師說因為我還年輕所有步驟都要盡可能做到最好「這地方縫起來要是一個很漂亮的菱形、鑽石型」「這個步驟很重要，一旦失敗就要重來了」（這是在縫了約30分鐘後說的…說完不久，縫到一半，好像有聽到阿賀…還是嘖…當場差點嚇死…）也不斷提醒我「你要想著『睜開』，眼睛直視前方」「角膜非常漂亮，我用『非常』形容，因為很久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角膜了」「快要好了，目前一切都很順利喔！」眼睛整整睜開了一小時左右後腦和眼窩也越來越發痠，好想把眼睛閉上，只要一下下就好但是即使是一下下也不行…這個瞬間我和醫生都在和時間拔河有一度難受到我緊抓著手術檯又怕肌肉太緊繃會影響縫合…還是健康最好…聽到醫生說：好了，很順利喔！最後在我的眼球上打了一針很痛很痛的消炎針之後我躺在手術檯的那幾分鐘全身一陣一陣的電流，一種淡淡的激動，卻很深很深讓人很想哭…一旁樂聲響起，在醫生護士整理善後的同時我的生命在27歲有了新的開始… 剛手術完畢的我…回病房的路上，看了開刀的紀錄紙卡這次手術一共縫了16針 現階段我的眼球和新角膜就靠這16針密切結合這一天吃了防止病毒感染的藥物和止痛藥幾乎就在睡夢中過去…◎ 十一月十日 星期一 術後第一天昨天開刀完，護士們送藥過來時無論是白班還是小夜班，都會提醒我「明天要每小時點一次藥，會比較辛苦喔！」心裡的OS：我只負責躺著，比較辛苦的是各位吧…（也許就是從很多小地方，影響了我後來的很多想法吧…）一大早大夜班的護士幫我拆了紗布和眼罩我也從鏡子中看到手術後的新眼睛 不過令我比較擔心的是昨天手術中我看得非常清楚今天卻又回歸換角膜之前的狀態，模糊七點多，住院醫師和方醫師都檢查過眼睛的狀況方醫師直說：這角膜很漂亮，傷口也很好至於視力模糊，是因為有縫合，眼睛多少會腫脹主要是檢查角膜清不清澈臨走前，方醫師也說今天每小時要點藥一次，會比較辛苦…約莫九點，開始了每小時一次的點眼藥水避免角膜受感染，是術後第一要務白班的護士做事很仔細很仔細（連老媽回家都讚譽有加）每次點藥水前，手上都拿著四根棉棒三根已經用生理食鹽水潤漬過，負責清潔從眼角到眼尾，一根只能和眼睛接觸一趟第四根乾燥棉棒則是負責撐開下眼瞼讓藥水能夠正確點入眼窩在不同藥水之間的間隔時間，她會趕快去照料鄰床因為護士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上班的期間一直要和時間賽跑在病床交替之間，她總不忘記用酒精噴液反覆清潔她的雙手術後第一天我的眼睛無時無刻充滿了淚水眼球上的十六針帶來無法忽略的刺痛感我最有印象的就是她因為噴太多酒精而略微乾燥的手紋和一只大大的橘色塑膠手錶、一串水晶手環…還有一次她照料左邊病床老伯伯時忘了是什麼緣故而發出很開心很開心的笑聲很青春的笑聲昨天開完刀，就想說出院後要幫白班的護士畫張圖這就是「便太版把愛傳出去」…不過今天想了一個早上，卻沒有勇氣開口她幫我點藥送藥，少說有六七次的機會可以行動但是很俗辣咖的我…還是只能讓這個念頭在腦袋中轉阿轉…有一部西洋片：「把愛傳出去」，雖然我沒看過影片內容只看過DVD盒子上的影片簡介但是我自己覺得幫護士畫圖，應該和這影片要傳達的有點接近吧…小夜班的護士就是當初引導我和老媽認識環境的那位在我有限的視線裡這一天記下來的是她有很高挺的鼻子、無名指上有只金戒指好像是九點那次點藥這位護士姊姊把病床升到最高，點完藥水再把病床降下來後來住院這幾天也沒有其他護士這麼做過我也不懂為什麼她要這麼做…雖然在這次她幫我點藥時左邊病床老伯伯因為尿液帶點紅色而連忙叫她時她有出現一點點點點點點不耐的神情…（不小心偷看到…）不過從很多小細節中，我還是覺得她對我很好（大心）大夜班護士來點藥的時候，我幾乎都會立刻醒過來因為這一天我的睡眠大概都維持在很淺的狀態下最慢的一次是她走到我的枕邊了，我才醒過來在隔天早上的視力檢查，她是住院這幾天除了方醫師以外，第一個沒有連名帶姓叫我的人雖然在平常這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在醫院中，很多小事情都可以被放大再放大很多平常一點都不重要的事情在這裡可以給病人很多力量、很多溫暖清晨六點那次點藥，起床時突然有很強烈的腰酸背痛襲來不然一整天都醒醒睡睡，其實一點也不累清晨起床的感覺喚醒了我之前帶活動期間，可能三點半或四點才睡覺但是隔天五點半或六點就得起床的那種回憶…◎ 十一月十一日 星期二 術後第二天早上例行性的視力檢查，我急了術後第二天，怎覺得視力沒進步就算了，反而還退步了一些昨天我沒戴眼鏡，今天戴上了卻沒有比較好…昨天一步的距離我可以看到護士比出的手指數目今天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很模糊…三根四根在我看來都一樣…連視力檢查板上，最大的C有幾個我都看不出來…大夜的護士提醒我可以眨眼讓眼睛休息一下再看右眼一閉上，滿滿的淚液就落了下來…也許是眼眶淹了一天的水…也把這世界泡得變形了吧…下午方醫師檢查時，還是說角膜很好很漂亮、傷口很好但是說起什麼時候視力能夠正常他用了一個種植物的比喻：就像我們種玫瑰花，也是要等它生根才會開花…反正…就是視力沒這麼快就能正常的意思…要有耐心…不過這一天的下午，從眼罩的透氣孔中看出去我看到了很明亮的世界…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不過已經變得很亮很亮了…早上吃過早餐以後，偷偷把老媽支開，讓她去遊山玩水…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決心我終於跟白班的護士說了「等我出院幫你畫張圖好嗎？」「畫圖……？」「我現在有學電腦繪圖，出院後可以幫你畫。」「沒看到我還畫得出來？」「可以寄照片給我，寄到我的信箱，我就可以幫你畫」「喔好，那你出院前要記得給我你的信箱」後來點藥完，她要幫右邊床的病人量血壓時我就趕快把寫有信箱的紙條塞給了她她說了謝謝就順手收下一直都很俗辣咖的我，終於跨出這一步了…雖然這樣的舉動對護士來說應該很怪異…不過張曉風女士有說過一句話，大意大概是這樣：如果你要送禮物給誰，你要對誰說句感謝的話你要愛誰的話，就趕快去做吧！因為我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高三就讀過的話，快十年了我才慢慢付諸行動… 住院期間最期待聽到的就是這台藥車的輪胎聲… 住院了三天，第一次走到窗邊看看外面的景色8F的視野超棒…澄清湖的水也變得很清後來決定要幫小夜大夜的護士都畫一畫怕只畫白班護士感覺會詭異到了極點…不過今天小夜和大夜的護士通通都換人了一時半刻我也搞不清楚狀況…才認真研究起護士們的排班表…原來昨天那位小夜的護士只是代班我們這一區塊的小夜護士昨天放假，她負責的是隔壁區塊我們這區的小夜護士，是個人格特質很鮮明的人聲音和談吐如果滿分是100分的話，我應該會給她1000分…她的個性很直、很爽朗給病人的關懷是很直接的，沒有經過任何包裝光聽她照料左右兩床病人時的言談，就很舒服很溫暖她對病人就像親人，像朋友，一切都是這麼自然、溫馨這幾天住下來，我覺得高雄長庚這一樓層的護士們所散發出來的人格特質很強很強在病人承受著苦痛的同時，她們提供了最溫暖的支持住院真的沒什麼事情好做除了看我自己帶來的兩本CG教學書以外最大的期待就是看到或聽到她們的出現… 穿了好幾天的住院服，今天終於拿到一套成套的了^口^ 吃過飯後躺在床上休息，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護士們是不用敲門的，想說應該是家屬來探病吧結果進來的是一位長庚的志工，推著書車讓住院的病患借閱看到卡謬佬的著作，當然要借來拜讀一番…◎ 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三 術後第三天例行性的晨間視力檢查還是沒有多大的進步不過方醫師還是說這角膜很漂亮，傷口很好但是到了下午，我看得到瓷磚交接處的線了過去六年多，連物體的形狀都看不大出來，更何況是線…（但是當我隔天很興奮跟醫生說我看得到線了他們一時之間其實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哈）有一些事情，真的要體會了，才有感受…右邊昨天剛入院的病人，因為開刀必須全身麻醉所以從昨天半夜十二點就沒進食沒喝水等到中午都還沒開刀，終於按耐不住對著他的妻子、護士說不開刀了，點滴拔掉，我要回去了！一直抱怨著醫生把他排這麼後面才開刀…雖然他患有糖尿病，很容易飢餓也因為他一眼已經失明，對於這次要開刀治療的視網膜剝離的另一眼也感到極度不安，昨天還擔心到流淚，一句話都不說不過他情緒突然爆發，只是帶給大家更多困擾他的妻子是個再溫柔不過的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看到自己的先生這樣鬧脾氣，也只是默默留著眼淚代班的白班護士就成了潤滑劑（我們這區的白班護士放假）一直安撫這位不怎麼有耐心的中年男子這期間醫生當然不是閒著沒事而是有位年紀更大的病人必須先動刀只能說這世間充滿了很多無奈即使大家都努力了，也不見得能夠避免衝突、誤會的產生…下午超過十人次的同事來探病大老遠從琉球搭船搭車帶來了他們和學生們的祝福. 為了我讓大家勞師動眾，實在很不好意思很多事情都沒交代好，我就住院，丟了一堆爛攤子下來…不過…從很多小地方…再加上看到自己班上學生寫的內容當下就覺得：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不會選擇再當諧星了…從讀國小開始，只要看到別人是因為我而笑我就會覺得很滿足、覺得有很紮實的存在感所以很多時候就開始搞笑，讀書時常常因為搞笑被處罰…但是讀大學、入社會以後越來越發現這樣其實不是完全的好…越是逗人家開心，別人看得到的、記得的就只是這個樣子大學時候很多人給的評價就是幼稚、不成熟…因為他們看得到的就是這樣…你的存在感就變成很廉價的嘻笑怒罵，甚至有點笑罵由人…好像24小時都可以來弄你一下、逗你一下管你現在是不是面無表情…當個諧星是真的有很多無奈…活了二十七年，只覺得有個人可以真正了解我不過那傢伙好死不死手腳很快地結婚了…沒有時間再提供「至少還有人懂我」的感受…可惡…想到下禮拜一還要為了學生卡片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而說教就覺得悶…悶到爆炸…我們這的白班護士也放假…悶…一點都不好玩(結果星期一上班…果然就罵了好幾次人…住院一個禮拜…學生也散漫了一個禮拜…)小夜班說話給人感覺很溫暖的護士上班之後，覺得她也是個好人也幫她畫一張好了結果發生了一件很妙的事情八點多，因為帶來的CG書已經看完，甚至翻第二遍了等待九點點藥水的時間，我就飄過護理站，走到了交誼廳才剛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小夜班的護士看到我走過去，就把我叫到護理站直接讓我坐在護理站裡面，幫我點起了藥水一邊聽護士們的談話，一邊被點眼藥水…超妙連她同事都問我是誰…哈哈大概要像她這樣超直接超爽朗的人才會作出這種決定吧…哈等到她來發睡前止痛藥的時候我拿了兩張紙條一張給她，一張請她幫我轉交給那天代班的鼻子高挺的護士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只有我們兩個有嗎？」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是要看緣分的…」（本來是想說要看感覺，又覺得很怪…）◎ 十一月十三日 星期四 術後第四天莫名其妙的5:30就起床，已經看得出來茶水間裡面牆上「冰枕夾放置區」的標示我的右眼也已經六年多沒有看過字了…就連街上廣告招牌再大再亮…也都看不出那是什麼字…早上視力檢查還是沒什麼進步，最大的C還是看不出來開口方向醫生說角膜的皮長得很好，沒有破皮大夜的護士很寶幫我拆掉右眼的眼罩，結果拿棉棒幫我的左眼清潔…哈趁這個很輕鬆的空檔也把紙條塞給她第三次了…果然…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很錯愕…「我幫你畫？」「沒啦…是我幫你畫…」「你的工作是電腦繪圖？」「沒啦…有興趣剛在學而已…」「會畫得很像的那種嗎？」「ㄟ…不要期待太高…哈哈」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那種捨不得的感覺很強烈為什麼會捨不得出院？在外面，一直在給、一直在做，很多時候要撐住累了傷了…自己想辦法…在裡面，就是一個病人可以脆弱、可以無能為力…病人會捨不得出院…我的確是個怪咖…又不可能窩在醫院一輩子…哈(這幾天回家，一直想要找時間回去溜達溜達…真是瘋了…哈哈)白班的護士七點多就交班了很像有很多話可以說…可以表達一下的…但是…我還是浪費了倒數第二個早上…九點到了，我有三種藥要點點到第二瓶時她突然當機眼藥水的瓶子在右眼和左眼之間徘徊我用手指比了一下右眼等到過一會要點第三種藥我搶先比了一下右眼她輕輕地說：「我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回家兩三天了…這三個字還是會一直想起…一直想起…就像一根很輕的羽毛，一直在心裡飄阿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降落…）白天一整天我幾乎都趴向床腳看著外面的護士們推著藥車奔走聽著這幾天下來一直在等待著的輪子聲音我一直向外面望，但是卻有些東西一直往裡面縮… 8樓因為是兒童醫院，所以有間遊戲室特定時間內會有志工們來陪小朋友想想大學就能做這些有意義的事情…實在是福份…讓自己的心裡多些愛，總是好的讓世界多一些愛，也是好的昨天接過我的紙條以後小夜班的護士也變得更像朋友來點藥水時都是直接說：躺下…哈！她真的是超直接超有趣的護士！連隔壁住院住了20天的老伯都突然說她表現很好要幫投她護理小天使一票這是我住院幾天下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老伯…您真有梗… 吃過飯後再度晃到了交誼廳，最後一個晚上了，不想乖乖待在病房住院的這幾天，如果有到交誼廳外面坐坐，也不是真的在看電視而是邊觀察著裡面各形各色的人邊聽著不遠處護理站護士們的談話光聽她們的閒談，在醫院裡面就是一種很享受的事情了心裡對人的關懷不同，說話出來的態度和溫度就是不同慈濟的師兄師姐們，說起話來也是很輕很軟，不過就是不怎麼入世當老師的說話就不太有這種溫度…一群病房護士的聊天，真的很好聽… 之前提過有著高挺鼻子的護士，還送藥送到了交誼廳她有一種很特別、近似貴婦的氣質…剛入院覺得長庚這套衣服很像導遊要出院了越來越覺得這套衣服不賴尤其是白褲…越看越好看…一穿就聖潔起來了這天夜裡，隔了一天手機再度響起帶來了一個舊的、卻還是很巨大的衝擊遠遠地把要出院這個新衝擊撞得粉身碎骨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應該改變不了了應該不會有好的結果了卻還是想要把它完成…只是想讓一切沒有遺憾…真的這樣就會甘心了嗎？也許是因為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不要覺得虧欠…因為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也是我答應過自己的…何況還有很多承諾恐怕都辦不到了…很少覺得這麼無力…我對不起我的角膜對不起捐贈者這一天我失眠了…◎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出院60025395-8F09B-11/9這是我的終身編號 最後一天的清晨，陽光很美 再見了！小藥車！出院前白班護士例行性幫我量了血壓耳溫拿了出院後的口服藥也拿了眼藥水給我我只單純問了出院應該注意些什麼什麼事都沒發生什麼話都沒說…直到最後一次點藥點完第二種之後，她先到隔壁病房處理其他病人等到再回來要點第三種藥我鼓起最後的一點點勇氣「要記得讓我畫圖…」「好…」「好」…加入了「我知道」的行列一起飄…在簡短的交談之中畫下句號…也很符合我俗辣咖的本色從頭到尾這些護士可能都覺得我是個很怪異的病人吧…哈哈很多事情我都記下來了這七天很短，卻永遠不會忘記… 以及我眼睛上永遠的16針…─────正文完護士真的是很忙很辛苦的職業但是所獲得的社會地位和相對報酬實在是不成比例也許我運氣很好遇到了幾位很nice的護士總是把緊繃的情緒留給自己給病人帶來最溫暖最有力的支持高雄長庚的這一群護士真的很讚，人格素質超強！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護士太忙…或是我的紙條寫得太草…出院兩三天了…發出去四張小紙條都還沒人寄mail讓我畫…嗚…也可能是mail寫得太醜…沒人寄得過來…嗚嗚…剛出院的那天還很仔細的檢視了信箱中兩百多封垃圾信…就怕誤刪了…也可能是她們想說我剛出院過陣子才會讓我畫圖吧…故事好像已經結束又彷彿未完待續…PS:住院幾個病友都是腎臟病患者+糖尿病患者，併發症都又多又可怕，尤其是洗腎，一周三次，一次四小時…希望大家都不要受這種折磨…
